我见他用的是智能手机,打趣说:“会用微信了吧?”
他自豪地说:“我现在会用微信付钱买东西,还会看视频了,都是宝玲教我的。”
我说:“你养了个好女儿,等你家宝玲嫁了,你就享福了。”
他要我帮宝玲介绍对象,我说宝玲这么聪明漂亮哪用得我介绍。
按照技术人员的要求,每亩油茶林移栽七十株左右的高品质油茶树,五百五十亩山需要近四万株。为了维持秩序,我们要育苗基地分两天发货,货到后再通知村民前来领取和移栽,就算这样,为分发树苗还是忙得焦头烂额。四个村干部,三个理财小组成员,另外还请了五个党员帮忙,一共十二个人。村干部负责核实户主和应该发放的数量,党员和理财小组成员负责点数后分发给村民。等的时间一长,有些村民不耐烦,制造些小矛盾,引起一阵骚乱,耽误不少的时间。
第二批苗子发放后,还剩了大概二千株,主要用于补缺,哪户发现数量不够再来拿。这二千株苗子堆放在山下,叮嘱一个党员看管,我们回去吃中饭。
吃完中饭,我和老肖步行去油茶山。老肖开玩笑说,说不定有些人的苗子随便放在土里,根都没有盖住。他指的是一些平时吊儿郎当的人,还有一些人是帮别人移栽的。我说不会。我们就打赌。
老肖找到王德生的山,扒开几株苗子的土,发现并没有和他想的那样随随便便放在土里,相反深度适合,覆土厚度不差,板板正正地放在穴中。再看了两户,也和王德生的差不多,都是按照培训要求移栽的。老肖感叹说:“庄稼人不欺农。”
老支书仍在自己的山里栽苗子,看到我们叫了声,说:“我好像看到王德生、姜春满一些人拿捆苗子回家了。”
我不解地问:“他们拿回家干什么?”
老支书说:“栽田里呗。”
那怎么行!我跟老肖说,我们得赶快阻止。我们边下山边打电话给李支书,要她带我们去王德生的田里。
我们三个走到王德生的田边,果真看到他在田里栽油茶苗,一亩的大田栽好了三分之一。
李支书说:“你怎么把油茶苗栽到田里?”
王德生放下锄头,说:“田里又种不了稻谷,黄豆花生玉米年年要种,油茶树我种一次,年年有摘。”
我说:“你这样可不行,基本农田只能种庄稼,不能种树,你破坏了耕地。”
王德生说:“我横竖都是种东西,没有抛荒,你管我种什么。”
我和老肖又跟他讲道理,从耕地保护,讲到粮食安全,口水讲干,他还是不听,甚至说懒得理我们,拿起锄头继续挖穴。
李支书暴怒,夺过他的锄头,用力地扔到了另一丘田里,把他栽的油茶苗一株一株地扯了出来。
王德生没料到李支书会发大火,紧张之下竟然不知所措。傻站了一会,他捡回锄头,一声不吭地回家了。
我和老肖帮着把油茶苗扯完。我说李支书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,老肖说搞农村工作不泼辣不行,有些人三句好话不如一棒棒。
李支书说再去姜春满的田里。我气恼姜春满跟着偷苗子,说我先给他打个电话。
我打通姜春满的电话后,问他在做什么,他说在栽苗子,我问他在哪里栽,他不作声。
我说:“是不是在田里栽?姜春满,你太让人失望了,公家的东西,说拿就拿。田里是栽油茶树的吗?田要种庄稼,要产五谷杂粮,要保证人吃饭的。你自己把苗子送回来,不送来后果自负。”
老肖说我和李支书一样凶。我尴尬又得意地笑。
我们又找其他几户,苗子也都追了回来。等我们回到油茶山,邹会计说刚才姜春满把苗子送回来了,还说向我道歉。
油茶山全部栽好后,还剩了一些苗子,我们分给村民,让他们栽到房前屋后,马路沿线也可以,但不准栽耕地里。
林百雀回来后,我看她脸色没有异常,心里的不安也放了下来。我猜想她没有事,她却主动跟我说起她的事情。
她说:“你猜我干什么去了?”她装作神秘地看着我,我还没猜,她又说,“你永远猜不到的。我去参加我前男朋友的婚礼了。”
我心想,这太惊世骇俗,不是猜不到,而是不敢猜。
我知道林百雀现在没有男朋友,但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孩子不太可能过往没有男朋友。她有故事,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问她,她的曾经,不是我等已婚男可以轻易触碰的,那太唐突和不礼貌了。
林百雀说:“我想跟你讲讲我的过往。”
一个人愿意跟另一个人讲他的过去,那代表他已经认可你,心灵愿意和你靠近。我想,是我和林百雀在一起工作近一年的时间,她认可我的人品,认为我是可以交的朋友。
她说:“我在长沙读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,他比我低一年级,所以我毕业的时候,他还在学校里读书。他从农村来的,家庭条件不好。我的家庭条件你知道吗?”
我摇头,虽然她碎碎零零地跟我讲过,我还是谈不上有多了解。
她说:“我爷爷在市里工作,我爸爸在县里做生意,我也一直生活在市里和县城,我家虽然谈不上多好,还过得去,比他的条件好得多。毕业后,为了和他在一起,我选择在长沙上班,也是为了方便照顾他,他说他享受我的照顾,也感谢我的照顾。他对我说过很多的甜言蜜语,你相不相信,男人的甜言蜜语有时候就是慢性毒药,女人怎么被弄死的都不知道。他大学毕业后,没有参加工作,本来他说想到我公司上班,我跟老板说,老板答应了。他说想考研,读研后工资更高,他却劝我不要考研,说女孩子终归要嫁人,读得好还不如嫁得好,好像我嫁给他就是最好的归宿了。”